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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大利独裁者墨索里尼(上)
发布日期:2025-07-22 05:31    点击次数:98

墨索里尼和希特勒

有一种主义,能让英国和法国摒弃前嫌,让美国和苏联结为盟友,让西方的人和东方的人都站在一起,为了战胜它,世界上50多个国家结成了人类有史以来最为庞大的同盟,你当然知道它——

它就是法西斯主义。

而把它带到这个世界上的人,是贝尼托·墨索里尼。

01

一场巨变把墨索里尼62年的人生分为了截然不同的两段,在后三十年里,他是我们熟知的法西斯独裁者、二战元凶之一。但在前三十年里,他的生活却充满着“左翼色彩”和“社会主义”。

墨索里尼出生于罗马涅大区,这是当年意大利社会主义运动的中心,而他的父亲亚历山德罗正是当地一位知名的社会主义者。

亚历山德罗本是一个铁匠,但他对于革命有着极高的热情,他从十几岁开始就参与社会主义运动,他建立过合作社,在报纸上发表过20多篇文章,支持建立一个由工人阶级统治的社会,这让他成了警察眼中的“危险分子”。

当墨索里尼出生时,他为这个儿子取了一个冗长的名字——贝尼托·阿米尔卡·安德烈亚·墨索里尼。

这个名字来自于三位革命者:

贝尼托指的是墨西哥前总统贝尼托·胡亚雷斯,他推翻了法国在墨西哥建立的傀儡政府,处死了墨西哥皇帝,并率领墨西哥人民多次击退西方列强的入侵;

阿米卡尔指的是阿米卡尔·奇普里亚尼,他参与过第一国际、保卫过巴黎公社,是意大利元老级的社会主义者;

安德烈亚指的是安德烈亚·科斯塔,他是意大利社会党的创始人之一,在后来的半个世纪里,这个党派都是意大利最大的左翼政党。

从左至右依次为:贝尼托·胡亚雷斯、阿米卡尔·奇普里亚尼、安德烈亚·科斯塔 图源:网络

亚历山德罗把这三个人的名字组合在一起,给自己的儿子命名,可以想象他们家里的左翼氛围有多么浓厚。

墨索里尼从小就听父亲讲述一代代革命者的故事,这些人物很快也成了他崇拜的偶像,据高中同学回忆,墨索里尼的口袋里总是装着一个印有卡尔·马克思肖像的徽章,被他像护身符一样带在身边。

这份早熟的社会主义信仰和墨索里尼的家庭出身也有很大关系,他们家住在贫穷的农村小镇普雷达皮奥,是城里人眼中看不起的“乡下人”,而墨索里尼在很小的时候,就得顶着这样的目光去附近城市的一所教会学校读书,这里等级森严,上课、就餐、穿衣、住宿都分为三个等级,而墨索里尼在最低的那一等,常常受到老师和同学的歧视,那时的墨索里尼便很自然地接受了社会主义思想,因为他自己就处在社会阶层的最底层,只有马克思向他描绘了一个人人平等、无产阶级当家作主的世界。

面对不公,墨索里尼会用最暴烈的方式去反抗,在他多次公开抗争之后,学校终于改善了他的伙食,但在这样一所教会学校里,墨索里尼注定难有容身之处,周围的人都对他抱有或多或少的敌意,而他自己又敏感、自卑、易怒,在一次争吵中,他用小刀刺伤了同学的手掌,因此被学校开除。

他后来转入了一所国立学校,这里的风气相比于教会学校要和谐宽松许多,墨索里尼反倒成了一个模范学生,在18岁毕业那年,他代表学校参加了纪念威尔第的演说活动,在社会上引起了一定关注。

《零钱报》报道称:

“这个男孩的演说赢得了许多掌声”。

而社会党党报《前进报》更是将其郑重地称呼为:

“学生同志墨索里尼”。

从高中毕业后,墨索里尼在当时已经算得上是一个知识分子了,有资格去小学任教,但他当小学老师当的非常失败,他愤世嫉俗地宣称:

“教科书里有反动的教权主义者的印迹”。

但他自己又不务正业,经常在酒馆里饮酒打牌,还勾搭了一个有夫之妇,仅仅干了四个月就被学校解雇了。

丢掉工作后,墨索里尼不得不思考自己的出路在哪里,他决定跟随时代的潮流,走一条千千万万意大利人都已走过的路——移民。

从1896年到1905年,400多万意大利人移居国外,他们抱着发财的梦想走出国门,在异国他乡寻求机遇。

有的意大利人去了美国,成了当地的一段传奇,也有很多意大利人前往欧洲的陆上邻国,因为这样更为方便,而墨索里尼选中了瑞士。

1902年7月9日,他正式出发了。

在缓慢行进的火车上,他得知父亲因为从事社会主义活动而被捕了,这是当年社会主义者的一个缩影,他们要么被逮捕,要么流亡国外,而在墨索里尼的目的地瑞士,也正有一群来自俄国的流亡革命者。

02

抵达瑞士后,墨索里尼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天赋所在,那便是政治。

他积极参与社会主义运动,定期为各种左翼报纸写文章,在不到6个月的时间里,就发表了9篇文章,在《劳动者的未来》上,他呼吁社会党:

“要用一种不可替代的战斗精神去打破现有秩序,而不是用政治交易弄脏自己的双手。”

在《无产者》上,他无情地嘲笑国王们,呼吁立即推翻他们的统治;在《社会主义者的先锋》上,国会也成了他批驳的对象:

“正直的人们有一天必将把它摧毁,而那些指望国会代表无产阶级利益的改良主义者只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墨索里尼对教会也发出了辛辣的讽刺,他写过一篇文章名为《红衣主教的情人》,揭露了教会的黑暗、色情和伪善。

除了坐在屋子里写文章,墨索里尼对于街头演讲和辩论也十分热衷,他曾在大庭广众之下和一名新教牧师辩论上帝是否存在,墨索里尼为了说服听众,上引伽利略、下引罗伯斯庇尔,他最后甚至爬到了一个桌子上,掏出怀表大喊道:

“如果上帝真的存在,那他就应该在接下来的五分钟里把我击毙。”

那时的墨索里尼,看上去就像是最坚定的社会主义者,连他自己也对朋友说:

“参加社会主义运动已经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项基本需求,一旦停下来,我就会死。”

到了1904年,墨索里尼已经闯出了些名气,结识了许多社会主义者,其中就包括来自俄国的安杰莉卡·巴拉巴诺夫。

她是墨索里尼在政治上的导师,会用一问一答的方式来进行训练,她说“黑格尔”,墨索里尼就说“正题、反题、合题”;她说“马克思”,墨索里尼就说“需要、工作、阶级斗争”,也正是通过巴拉巴诺夫,墨索里尼见到了列宁,那时他们谁也没有想到,彼此将会走上截然相反的道路。

很多年后,墨索里尼被开除了党籍,巴拉巴诺夫痛斥他为“叛徒、犹大、该隐”,而列宁在得知他成功进军罗马后,对意大利社会主义者代表团说:

“我们失去了墨索里尼,真是浪费。他是个一流的人物,本可以带领我们党派在意大利夺取政权。”

但这些都是很多年以后的事了。

此刻的墨索里尼仍然像是一个同志,为纪念马克思逝世25周年,他在《挫刀》上发表了一份长篇评论,他认为:

“一个阶级是永远不会放弃自己的特权的,除非它被强制这么做,最终的斗争必将是暴力的、灾难性的,因为不遭受沉重的打击,资本家是不会投降的。”

而到了1909年,墨索里尼又针对国际主义和民族主义发表了一番观点,他写道:

“社会主义者不应当轻易放弃他们的语言和文化,以及他们与生俱来的传统。他们只是坚决不要一个资产阶级的祖国,在热爱他们自己民族的同时,不能强制他们去恨其他的民族。所有民族和谐融洽的发展和兄弟般的关系才是社会主义者理想中的完美状态。”

在发表这些文章的同时,墨索里尼的地位也与日俱增。

1909年1月,墨索里尼当上了特伦蒂诺地区的社会党书记,并负责编辑社会党在当地的报纸,一年后,他又调到了弗利,同样是担任书记和编辑,这时他已经有资格出席社会党全国代表大会,并在会上发言了。

墨索里尼再也无法掩饰他的野心了,他把自己的报刊《阶级斗争报》经营的很好,但这毕竟只是一份地方性报刊,他真正向往的是《前进报》,那是一份全国性日报、也是社会党的中央党报,当时《前进报》的经营状况不好,墨索里尼写了篇文章,装模作样地分析《前进报》的问题,好似在热心的为同志们分忧,而他给出的解决办法就是让《前进报》的编辑部搬家。

该搬去哪里呢?

墨索里尼认为,罗马肯定是不能待了,因为这个城市里满是“牧师、官僚、廉价的女房东和擦皮鞋的男孩”;米兰也许可以,但那是个有证券市场的城市,商业占据着统治地位;佛罗伦萨呢?可它现有的报纸质量也太差了。

就这样,墨索里尼把意大利有头有脸的城市挨个数落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前进报》还是得扎根在罗马涅大区的首府、“全国无产阶级生活的中心”——博洛尼亚。

墨索里尼把博洛尼亚热情地吹捧了一番,却绝口不提博洛尼亚距他工作的弗利只有77公里、和他的家乡也在同一个大区。

墨索里尼的这点小算盘,一眼就被人看穿了,没人采纳他的意见。看来《前进报》是不可能向他走来了,那他只能向着《前进报》走去自取富贵了。

03

1911年9月,意土战争爆发,这给了墨索里尼一个出头的机会。

意土战争是一场为了争夺北非殖民地而爆发的帝国主义战争,一代代社会主义者早就指出了这种战争的本质,那不过是资产阶级为了自己的利益,以“国家”和“民族”为大旗,诱骗无产阶级走上战场自相残杀罢了。

在这种帝国主义战争中,牺牲的总是无产阶级,而得利的却是资产阶级,所以各国的无产阶级都应该团结起来,反对这种战争。

这也是意大利社会党所持的态度。

而墨索里尼决定抓住这次机会,在反战事业中立下一番功绩,给自己搏一个未来。

他在《阶级斗争报》上大力谴责主战派,说这些好战者们不过是在模仿英雄的气概,并呼吁“意大利的无产阶级必须时刻准备发动总罢工”。

9月25日,在墨索里尼的要求和督促下,当地的社会党分部进行了投票,一致同意举行罢工。

第二天,又是在墨索里尼和其他领导人的鼓动下,社会党的骨干分子破坏了通往梅尔多拉的铁路,阻碍了军用列车的通行,并击退了前来阻止他们的骑兵部队,墨索里尼激动地宣布:

“弗利的无产阶级已经树立了一个伟大榜样,总罢工取得了完全胜利。”

但政府的报复也很快来临了。

10月14日,警察找到了墨索里尼:

“您必须跟我们去一趟警局。”

而墨索里尼平静地说:

“能不能等我先把这杯咖啡喝完?”

在法庭上,墨索里尼为自己辩护道:

“我不是一个做了坏事的恶人,而是一个有理想、有良知的人……”

他赢得了许多围观群众的同情,最后只被关了四个月。

而当他出狱时,他受到了英雄般的礼遇,同志们为他举办了一场宴会,《前进报》也热情地赞扬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是一个社会主义者”,现在墨索里尼已经是《前进报》驻弗利的记者了,但他的野心还远未满足,他要趁着自己的热度尚未散去,向更高的目标发起冲击。

1912年7月7日,意大利社会党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召开,墨索里尼在这次大会上,对党内的改良主义派发起了全面进攻,这是两条路线的斗争。

改良主义者认为,社会党可以按照资产阶级定下的规则,也搞选举那一套,通过议会斗争上台,再实现自己的政治诉求,在这个过程中尽量不违背现行法律。

而墨索里尼坚决反对这种想法,他主张暴力革命,他说道:

“焦利蒂(意大利总理)的选举改革不过是一个保持议会运转的骗局罢了,而议会这个机构对于真正的社会主义者来说根本就不需要,所有那些打着社会党的旗帜被选入议会的人都是可耻的。”

在发言的最后,墨索里尼图穷匕见,他说自己带来了一份“开除者名单”,因为:

“社会党必须实行开除制度,如果我们不自我防卫,那么党内的不纯洁分子就会把党分裂掉,真正的社会主义者不会去跟随改良主义分子,现在不会,将来不会,永远也不会。”

墨索里尼的这番演讲赢得了在场大多数代表的支持,为首的几个改良派人物统统被开除了党籍。

这件事在国内外引起了剧烈反响,列宁在《真理报》上热情地赞扬道:

“意大利人民正在走上正确的道路。”

墨索里尼的名字来源之一,年迈的革命先辈阿米卡尔·奇普里亚尼也说“墨索里尼对革命的投入精神就像我一样”。

墨索里尼的声望就此达到了顶点,他被任命为《前进报》的总编辑,主管着社会党最强大的宣传阵地,那一年他才29岁。

在他的管理下,《前进报》的发行量一翻再翻,从两万份增加到了十万份,墨索里尼还改进了技术,降低了报社的赤字,他不知疲倦的工作着,被誉为“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记者之一”。

1913年,当罗马南区的警察在一场抗议游行中杀害了七名工人时,墨索里尼在集会上高呼:

“屠杀人民之人必死!革命万岁!”

那时台下没有人能想到,就在短短一年后,台上的这个人就会背弃他所说过的话,他今日高呼“革命万岁”,后来他却亲自背叛了革命,他说“屠杀人民之人必死”,但他又恰恰成为了一个“屠杀人民之人”,而让墨索里尼发生如此转变的,是一场世界大战。

04

1914年6月28日,萨拉热窝的一声枪响,引爆了整个世界。

同盟国与协约国针锋相对、互相攻伐,而意大利的态度很值得玩味,身为同盟国的它,却在8月3日发表了一份官方声明,声明自己将会保持中立。

意大利这么做,是因为它在两边阵营都有冤家,它与法国在突尼斯、埃塞俄比亚上有矛盾,又与奥匈帝国在边界和巴尔干地区有矛盾,所以对意大利而言,两边的队都可以站,最重要的是要站在赢的那一边。

意大利政府因此表现出了极强的投机性,他们不急于参战,而是一边与两方讨价还价,一边坐看战争发展,这种态度放到意大利民间,引发了一场关于“战与和”的大讨论。

社会党又一次秉持了他们长久以来的反战态度,对于这种帝国主义战争,他们不仅要求意大利现在恪守中立,而且要永远都恪守中立,身为社会党的一员,墨索里尼一开始也追随了党的立场,他号召社会主义者们“不为战争提供一个人、一分钱”。

但随着战争形势的不断变化,墨索里尼的思想也悄然发生着转变,从民族情感的角度讲,他更厌恶同盟国,因为意奥矛盾非常尖锐,奥地利在历史上一直是意大利统一运动的最大阻力,直到墨索里尼的时代,仍然有一些意大利人为主的城市被奥地利控制着;从阶级情感的角度讲,墨索里尼也更厌恶同盟国,当时法国已经成了共和国、根本没有皇帝,英国的君主也没有了实权,但德国和奥匈帝国就不一样了,它们的皇帝都是有实权的,是国家真正的统治者,如果只能在封建君主和资产阶级中选一个的话,那墨索里尼还是会选资产阶级,至少他们会在口头上讲“自由、民主、平等、博爱”,因此墨索里尼同情协约国,谴责同盟国,他说同盟国是“反动大国,一直压制着社会主义”。

在墨索里尼看来,如果意大利能帮助协约国取胜,那简直是一件两全其美的事。那些处在奥匈帝国统治下的意大利城市可以回归祖国,完成统一大业。而德国和奥匈帝国的皇帝在战败后又一定会下台,这两国的无产阶级可以趁机夺取政权。

墨索里尼也没有忽略俄国,他并不认为协约国取胜会让沙皇的统治更加稳固,他判断在协约国取胜之前,沙皇脆弱的政权就会因为战争动员而崩溃,一战将给俄国带来一场社会革命。

对于意大利国内墨索里尼也持同样的看法,他将战争看作是革命的催化剂,他告诉妻子:

“只要战争一打,革命就成功了一半,不打完一场战争,意大利人民是不会觉得有必要进行深切的社会变革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墨索里尼于1914年10月18日在《前进报》上发表了一篇影响重大的文章——

《从绝对中立到积极中立》。

他公开批评社会党的政策是“安逸的、消极的”,他写道:

“如果一个政党想名留青史,或者在情况允许时去创造历史,它就不能被无法争辩的教条或者永恒的规则所束缚。”

他引用了马克思的一句——

“不管谁为未来设计了一套程序,那都是革命性的。”

而他认为社会党所主张的绝对中立恰恰是:

“向后看的,停滞不前的,在欧洲其他国家都已参战的情况下,意大利再袖手旁观明显是荒谬可笑的,不是一切战争皆应反对,也有战争是有益于革命的。”

他最后总结道:

“如果为了顾及党的表现形式而毁灭它的精神,那将是一场灾难。”

这篇文章一经发表,就在社会党内引起了轩然大波,墨索里尼没有经过任何会议和表决,就自作主张利用职务之便,在社会党的官方报纸上发表了这么一篇背离党的原则的文章,公然与社会党的党中央唱反调。

第二天,社会党高层就召开了紧急会议,墨索里尼在会上为自己做了辩护,强调他的观点都是有原理可依的,并认为党内对他的攻击是“荒谬可笑的”,但不论怎么说,他的这番行为都太过火了,支持他的人不多,墨索里尼只得辞去《前进报》总编辑一职,并在一个月后彻底被开除了党籍。

在离开社会党前,他最后一次为自己辩护道:

“12年的党龄已经证明了我的社会主义信仰,社会主义就在我的血液里流淌,我仍然是资产阶级的敌人,当时间证明我对战争的看法是正确的时候,你们将再一次看到我和你们站在一起。”

别看墨索里尼这时还做出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但他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他很快就背叛了社会主义的一切原则,并成为了资产阶级最亲密的同伙,他再也未和曾经的同志们站在一起过,他成了他们最大的噩梦。

那个信仰社会主义的墨索里尼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法西斯独裁者。

05

离开社会党后,墨索里尼迅速右倾,与意大利的统治阶级勾结在了一起,意大利当时尚未完成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整个国家处在资产阶级、封建贵族和地主阶级的联合统治下,他们为了维护自己的统治,非常乐意出钱雇佣墨索里尼这样的人来作为自己的喉舌,与墨索里尼直接对接的人是纳尔迪,他正是意大利地主阶级的代言人,他资助墨索里尼创办了《意大利人民报》,将其作为他们最主要的宣传阵地。

为了支持墨索里尼的这份报纸,纳尔迪还向殖民地部长马丁尼请求了资金,他向马丁尼解释说:

“这位《前进报》的前任总编辑将会使整个意大利北部的左翼人士都改变立场。”

马丁尼拨了钱,他很快就欣慰地看到墨索里尼在《意大利人民报》上卖力地鼓吹战争和民族主义,墨索里尼不仅从国内的反动势力手上拿钱,他还从英国和法国的特务机关拿钱,这条线也是纳尔迪帮他搭上的,英法都希望意大利能早日参加一战,和协约国站在一边,他们正需要墨索里尼这样的人在意大利国内煽动情绪。

墨索里尼的这些做法,遭到了社会党人的唾弃,他们将他称为“叛徒、老鼠、帝国主义者”,也有人想要把他拉回来,列宁就专门从瑞士来到了意大利,劝说墨索里尼重新加入社会党,但在墨索里尼看来,他与社会党已经分道扬镳了。列宁只能无功而返,他们再也不是一路人了。

1915年5月24日,在和英法俄就利益分配达成共识后,意大利终于加入协约国一方对奥匈帝国宣战了。

墨索里尼为此狂热地鼓吹道:

“意大利的人格现在是鲜活的了。”

他甚至将一战称为一场“人民战争”。

当国家征召他上战场时,他也义无反顾地去了。

墨索里尼所在的部队是意大利一支纪律严明的精锐部队,他参与了第二次、第三次伊松佐河战役,因功升为了下士,上级认为他“战斗力强、心理冷静、能够适应恶劣的环境”,但墨索里尼的运气有点差,在一次训练中,他被一发意外爆炸的炮弹炸成了重伤,只得退役。

这段军旅生涯成为了墨索里尼一项重要的政治资本,他现在可以自豪地宣称自己是“从战壕里回来的人”、是“真正的爱国者”,这些头衔对于其他一战老兵,有很强的吸引力,在战争期间,墨索里尼也完全抛弃了马克思主义的一切观点,他信口雌黄地说:

“即使是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内心深处也是德国民族主义者。”

他对于人民群众也不再重视了,他现在信奉的是精英主义和独裁统治。他在报纸上公然宣称:

“意大利现在需要的是一个男人,一个敏感而充满意志力的男人,一个了解人民、热爱人民、能够引导人民同时在必要的时候又能用暴力让人民屈服的男人。”

不用说,“这个男人”自然就指的是他自己。

而时代的浪潮也正好给了他一个机会。

一战结束后,意大利爆发了严重的结构性经济危机,大量军工企业转产失败,全国50%以上的中小企业矿产破产,失业者多达200万人,阶级矛盾空前激烈,长期执政的自由党在国会中只获得了41个席位,而社会党却获得了156个席位,在20多个大城市里,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工人运动,工人们把厂长和技术人员赶出了工厂,推选“工厂委员会”领导生产,有鲜明的夺权性质。

不论是在江湖还是庙堂,意大利的统治阶级都面临着失去政权的风险,他们迫切需要一支能够镇压革命运动的力量,而墨索里尼领导的法西斯战斗团给了他们希望。

06

在一战结束后,意大利有100多万士兵退役,他们大多是穷苦的农民,政府本来许诺会给他们土地,但他们退役后不仅没有得到土地,还经常被反战的人们指责为“战争罪犯”。

在绝望和痛苦之中,这些老兵成为了社会上的一股不稳定因素。

而他们还有一个特点,他们亲自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所以相比于阶级,他们对于国家和民族有着更强烈的认同感。

墨索里尼敏锐地抓住了这一点,他宣称:

“意大利正分成两大派别,那些蹲过战壕的和没蹲过战壕的;那些打过仗的和没有打过仗的。”

他喊出一句响亮的口号:

“如果战争是我们的,那么战后的世界也必须是我们的。”

在一战老兵们听来,这句话实在是振聋发聩、令人心潮澎湃。

从威尼斯到米兰,从佛罗伦萨到那不勒斯,意大利各地出现了20多个退伍老兵组织,在墨索里尼的号召之下,这些组织的代表相聚于米兰圣墓广场。

1919年3月23日,“法西斯战斗团”诞生了。

除了退伍老兵,墨索里尼还积极拉拢地主阶级、小资产阶级和垄断资产阶级。

对于地主阶级,墨索里尼允诺只要他们加入法西斯战斗团,就可以当队长,有实权,而且法西斯还会帮助他们调和与农民的矛盾。

怎么调和?

墨索里尼说服地主拿出最贫瘠的土地分给农民,并在报纸上大肆宣扬:

“法西斯让数以百计的家庭在自己的土地上劳动。”

这番说辞蒙骗了许多想要成为自耕农的农民。

对于小资产阶级,墨索里尼抓住他们对生产资料公有制的恐惧,帮助他们攻击公有制、镇压无产阶级运动。

对于垄断资产阶级,墨索里尼满足了他们对内维持统治、对外扩张市场和原材料产地的需要,因为他大肆鼓吹民族主义和对外侵略。

可以说,为了对抗社会党和无产阶级运动,墨索里尼把所有能够联合的反动势力都联合到了一起。

在1920年5月第二次法西斯代表大会上,墨索里尼对国王、政府、宗教和资本家统统都是支持态度了,他说法西斯:

“对目前的国家制度不抱任何成见。”

而他曾经讽刺过的天主教,如今也“可以与国家的力量相结合”,“并加速其力量的扩张”了。

他还发明了一个神奇的词“劳动的资产阶级”,他说:

“劳动的资产阶级已是人类各个领域发展进步,乃至于实现民族命运伟大胜利不可缺少的因素。”

墨索里尼把这么多人都捧上了天,总得给意大利当前糟糕的局面找个替罪羊吧,而他就把一切矛头都指向了社会党和无产阶级运动。

墨索里尼宣扬:

“战后的经济危机是由罢工的工人造成的,他们是不工作的寄生虫,而指挥他们这么做的罪魁祸首就是社会党。”

墨索里尼指出社会党还有一大罪状,那便是反对一战这场“民族战争”,他们阻挠意大利参加一战,就是“不爱国”。

当时十月革命已经胜利,社会党受到了苏俄的许多影响,墨索里尼也借此大做文章,说:

“社会党就是驻扎在意大利的一支俄国军队。”

在墨索里尼的煽动下,反动势力们联合在一起对革命力量展开了疯狂反扑,退伍士兵、罪犯流氓和无业游民充当打手,地主、资本家为他们提供资金和武器,政府则为他们的违法活动大开绿灯,这些法西斯行动队的残暴和猖狂难以形容。

1920年11月,社会党在博洛尼亚赢得了地方选举,就在新一届市政府的就职典礼上,数百名法西斯分子冲入了会场,对社会党人大打出手,造成10人死亡、48人受伤,警方早就知道了这次行动,但没有采取任何措施制止。

1921年3月4日,法西斯暴徒攻击锡耶纳市的人民之家,遭到工人群众的沉重打击,军方得知消息后,竟派出200名士兵带着机枪大炮前来支援,军警宪特就是这样和法西斯分子同流合污,以极端暴力的形式镇压革命运动,他们没有任何底线,追求的是从物理上消灭反抗者。

各地的工会、农会、合作社乃至于社会党当政的地方政府,都成了法西斯进攻的目标,他们纵火烧毁这些机构的文件、书籍、家具,里面的人不反抗就会被毒打,反抗了甚至会被杀害。

法西斯分子不仅有钱有枪,还有警察和军队撑腰,双方的力量对比实在悬殊,到1921年下半年,意大利各地的革命力量相继被镇压,墨索里尼成了煊赫一时的人物,他不再安于充当原有统治集团的打手,他现在想的是取而代之,

07

1921年11月7日,法西斯第三次代表大会在罗马召开,墨索里尼将“法西斯战斗团”改组为“国家法西斯党”,正式宣布要恢复罗马帝国的霸业。要在意大利建立一个对内独裁、对外侵略的法西斯政权。

从1922年3月开始,墨索里尼命令各地的法西斯行动队相继发动政变,夺取地方政权。他向自由党政府喊话:

“法西斯起义是不可避免的,当国家有能力维护其尊严时,我们就支持国家,但是当它没有这个能力时,我们就要替它行事。”

意大利总理法克塔知悉后,一直没能与其他内阁成员达成共识,直到10月28日上午,内阁才一致同意要用军队镇压法西斯。

但这时三万法西斯党徒已经在“进军罗马”的口号下,抵达罗马城外围了,法克塔带着戒严令匆匆赶往王宫,请求国王签字,但在这最后关头,国王埃马努埃莱三世却拒绝了签字,他担心这会造成严重的内战,更担心军队倒戈、自己王位不保。军队首长们曾向他暗示:

“军队是忠诚的,但最好不要试图来检验这种忠诚。”

而如果他现在向墨索里尼妥协,那他还可以当他的国王,只是权力小一点罢了。

1922年10月29日,一封电报发给了墨索里尼:

“国王召您速来罗马,拟将组阁重任交付于阁下。”

两天后,墨索里尼就与国王一同站在了奎里纳尔剧院的阳台上,观看黑衫军的游行,墨索里尼感觉这一刻太美妙了,甚至都让他觉得有点不真实,他把眼睛闭上了几秒钟,然后再睁开,他意识到这不是梦,他,贝尼托·墨索里尼,现在是意大利政府的首脑、总理、领袖了。

这一消息很快遍传四海,在世界各地的政治圈引起了轰动,在德国的一个小党派里,一个年轻人对这件事格外感兴趣,他现在决定把自己称呼为“德国的墨索里尼”了。